史部·政书类古籍,邦计之属,宋代·董煟《救荒活民书》PDF,本书共包括卷上、卷中、卷下3卷,拆分为2册数字本PDF文件下载。









提要
臣等谨案《救荒活民书》三卷,宋董煟撰。煟字季兴,鄱阳人,绍熙五年进士,尝知瑞安县。是书前有自序,谓上卷考古以证今,中卷条陈救荒之策,下卷备述本朝名臣贤士之所议论施行可为法戒者。书中所叙,如以常平为始自隋义仓,为始自唐太宗,皆不能远考原本。然其载常平粟米之数,固隋书所未及志也。其宋代蠲免优恤之典,载在宋史纪志及《文献通考》、《续通鉴长编》者,此撮其大要,不过得十之二三,而当时利弊,言之颇悉,实足补宋志之缺。劝分亦宋之政令,史所失载,而此书有焉。他若减租、代种、淳熙恤灾令格,皆可为史氏拾遗。而宋代名臣救荒善政,亦多可与本传相参证,犹古书中之有裨实用者也。乾隆四十五年五月恭校上。总纂官臣纪昀、臣陆锡熊、臣孙士毅,总校官臣陆费墀。
救荒活民书原序
臣闻水旱霜蝗之变,何世无之。然救荒无术,则民有流离饿莩,转死沟壑之患。臣不才,窃尝慕先朝富弼活河朔饥民五十馀万,私心以为贤于中书二十四考远矣。困处闾阎,熟睹民间利病与夫州县施行之善否,心口相誓,异时获预从政,愿少摅活民之志。于是编次历代荒政,釐为三卷。上卷考古以证今,中卷条陈今日救荒之策,下卷则备述本朝名臣贤士之所议论施行,可为矜式者,以备缓急观览,名曰《救荒活民书》。然半生罹蹇,晚叨一第,而忧患熏心,齿发疏落,深恐蒲柳之资,不任风雪,则臣之素志,无由获伸。谨缮写进呈,伏望圣慈万一馀闲,俯赐乙夜之览。傥或可备采择,乞赐睿诰颁行州县,庶几上助九重惠泽,黎元之万一云。臣诚惶诚恐,顿首顿首,从政郎臣董煟上进。
救荒活民书卷上
宋 董煟 撰
帝曰:“弃,黎民阻饥,汝后稷,播时百谷。”禹曰:“洪水滔天,浩浩怀山襄陵,下民昏垫。予乘四载,随山刊木,暨益奏庶鲜食。予决九川,距四海,濬畎浍,距川暨稷,播奏庶艰食,鲜食。懋迁有无,化居烝民,乃粒万邦作乂。”
煟曰:唐虞之时,国用尚简,上之人取于民者甚少,凡山泽之利,尽在于民,故当阻饥之际,特使通融有无而已。今世民困财竭,则通融有无,须上之人有以考之,然规模浅陋者,犹滞于一隅,殊失唐虞懋迁之意。
汤旱而祷曰:“政不节欤?使民疾欤?何以不雨而至斯极也?宫室崇欤?妇谒盛欤?何以不雨而至斯极也?苞苴行欤?谗夫昌欤?何以不雨而至斯极也?”
煟曰:公孙弘以汤之旱为桀之馀烈,遂有以启武帝之玩心。大抵天变如父母之震怒,为人子者,知其虽非在已,亦当恐惧敬事,以得父母之欢心。成汤圣人,平时岂有此六事?然必一一以为言者,所以见其敬天之至也。况未至成汤者,可不自责哉?
大司徒以荒政十有二:聚万民,一曰散厉,二曰薄征,三曰缓刑,四曰弛力,五曰舍禁,六曰去几,(关市不/讥也)七曰谞礼,(凶荒/杀礼)八曰杀哀,九曰蕃乐,(蕃读为籓,谓闭/藏乐器而不作)十曰多昏,十一曰索鬼神,(求废祀而/修之也)十二曰除盗贼。
煟曰:谨按注云:大荒,大凶年也。大札,大疾疫也。移民者,辟灾就贱也。其有守不可移者,则输之谷。梁王移民,粟之举,正得周礼救荒之遗意,而孟子不取者,非不取夫此也,特讥其平居无事,不能行仁政,徒知罪岁而已耳。
遗人掌邦之委积,以待施惠;乡里之委积,以恤阃厄;门关之委积,以养老孤;郊里之委积,以待宾客;野鄙之委积,以待羁旅;县都之委积,以待凶荒。
煟曰:今之义仓,诚得遗人委积之遗意。然散贮于乡里郊野、县都之间,故所及者均遍。比年义仓,专输之州县,一有凶歉,村落不能遍及矣。今有仁人在上,安保其无复仿此意而行之者乎?
国无九年之蓄,曰不足;无六年之蓄,曰急;无三年之蓄,曰国非其国也。三年耕,必有一年之食;九年耕,必有三年之食。以三十年之通,虽有凶旱水溢,民无菜色,然后天子食享日举以乐。
煟曰:古称九年之蓄者,盖率土臣民通为之计,固非独丰廪庾而已。后代失典籍备虑之意,忘先王子爱之心。所蓄粮储,惟计廪庾,不知国富民贫,其祸尤速。今州县有常平仓,有义仓,朝廷诸路又有封桩米斛,至于大军仓、丰储仓、州仓、县仓,皆不与焉。但赋敛繁重,民间实无所蓄耳。然官之所蓄,又各有司存,而不敢赈,驩至积为埃尘,盍亦讲求古人凶年通财之义乎?
宣王承厉王之烈,内有拨乱之志,遇灾而惧,侧身修行,欲销去之。诗曰:“天降丧乱,饥馑荐臻。靡神不举,靡爱斯牲。”又曰:“靡人不周,无不能止。”
煟曰:靡神不举,靡爱斯牲,说者谓慰安人心。然山川祷祠,从古有之,亦见古人忧畏之切。至于靡人不周,无不能止,自非当时有实惠及民,安能如是?
月令:季春之月,天子布德行惠,命有司谞仓廪,赐贫穷,赈乏绝。
煟曰:古人赈给,多在季春之月,盖蚕麦未登,正宜行惠,非特饥荒之时方行赈济而已。
隐六年:京师来告饥,公为之请籴于宋、卫、齐、郑,礼也。
庄二十八年:冬饥,臧孙辰告籴于齐,礼也。
煟曰:春秋之时,诸侯窃地专封,然同盟之国,犹有救患分灾之义,未尝遏籴也。今之郡县,不知本原,但不容米下河出界,回视春秋列国,为有愧矣。
国语:鲁饥,臧文仲言于庄公曰:“夫为四邻之援,结诸侯之信,重之以昏姻,申之以盟誓,固国之艰急是也。为铸名器,藏宝财,固民之殄病,是待今国病矣。君盍以名器请籴于齐。”于是,以鬯圭、玉磬,如齐告籴,曰:“不腆先君之敝器,敢告滞积,以救敝邑。”
煟曰:饥荒之年,古人虽鬯圭、玉磬,皆不敢惜,犹以请籴。今常平义仓,本备饥荒;内帑之积,军旅之外,本支凶年;若吝而不赈,诚未考古耳。
僖十二年冬,晋荐饥,使乞籴于秦。百里奚曰:“天灾流行,国家代有。救灾恤邻,道也。行道有福。”秦于是输粟于晋,自雍及绛,相继命之,曰“汎舟之役”。僖十四年:秦饥,乞籴于晋,晋人不与。僖十五年:晋侯及秦伯战于韩,获晋侯。传云:晋饥,秦输之粟。秦饥,晋闭之籴,故秦伯伐晋。
煟曰:春秋于诸侯无书获之例,而经书曰“获晋侯”,贬絶之也。春秋之世,王道不絶如线,一闭籴而圣人诛之。本朝列圣视民如伤,屡降诏诰,不许诸路遏籴,坐以违制。而迩来官司,各专其民,辄违上意,此皆讲求未至耳。
僖二十一年夏,大旱,欲焚巫尫。臧文仲曰:“非旱备也。修城郭,贬食,省用,务穑,劝分,有无相济,此其务也。”
煟曰:有无相济,真救荒之良法。今州县各私其民,官司各私其职,莫肯通融,异县贮储,不恤邻邑,哀哉。
春秋之时,郑饥,未及麦,民病。子皮饩国人粟,户一锺,是以得郑国之民,故罕氏世掌国政,以为上卿。宋饥,司城子罕出公粟以贷,使大夫皆贷,司城氏贷而不书,宋无饥人。晋叔向闻之曰:“郑之罕,宋之乐,二者其皆得国乎?”
煟曰:子皮、子罕,为二国之卿,固与宰天下者大相逺。不知其惠之所及者能几,而天之祐善,罕氏遂世掌国政于郑,乐氏遂有后于宋,葢亦传所谓天灾流行,国家代有,行道有福者,理必然耶。
管仲相桓公,通轻重之权曰:“岁有凶穰,故谷有贵贱。民有馀,则轻之,故人君敛之以轻。民不足,则重之,故人君散之以重。使万室之邑,有万锺之藏;千室之邑,有千锺之藏。故大贾蓄家,不得豪夺吾民矣。”
煟曰:李悝之平籴,寿昌之常平,其源盖祖于此。今之和籴者,务求小利以为功,殊忘敛散所以为民之意。
哀公问于有若曰:“年饥,用不足,如之何?”对曰:“盍彻乎?”曰:“二,吾犹不足,如之何其彻也?”曰:“百姓足,君孰与不足?百姓不足,君孰与足? ”
煟曰:圣贤救荒,大抵以寛征薄赋为先。书曰:“民为邦本,本固邦宁。”
葵丘之会,五命曰:“无曲防,无遏籴。”
煟曰:赵岐注云:“无曲防,无曲意设防禁也。无遏籴,无止谷不通邻国也。”然必当时已有遏籴之患,故齐威因诸侯之会,而预戒之。
梁惠王曰:“寡人之于国也,尽心焉耳矣。河内凶,则移其民于河东,移其粟于河内。河东凶,亦然。察邻国之政,无如寡人之用心者。邻国之民,不加少,寡人之民,不加多,何也?”孟子乃以王政告之曰:“今狗彘食人食而不知检,涂有饿莩而不知赈;人死,则曰非我也,岁也。王无罪岁,斯天下之民至焉。”
煟曰:人君平居无事,横征暴敛,不能使民,养生丧死而无憾,一遇水旱,虽移民移粟,孟子以为不知本。
李悝为魏文侯作平籴之法曰:“籴甚贵伤民,甚贱伤农;若民伤则离散,农伤则国贫。故甚贱与甚贵,其伤一也。善为国者,使民无伤而农益劝。故大熟则上籴三而舍一,(计民食终岁长四百石,官籴二百石)中熟籴二,下熟籴一,使民适足,价平而止。小饥则赈小熟之敛,中饥则赈中熟之敛,大饥则赈大熟之敛,而粜之。故虽遇饥馑水旱,籴不贵而民不散。取有馀而补不足,行之魏国,国以富强。”
煟曰:今之和籴,其弊在于籍数定价,且不能视上中下熟,故民不乐与官为市,所为患者,吏胥为奸,交纳之际,必有诛求,稍不满欲,量折监赔之患纷然,而起。故籴买之官,不得不低价满量,豪夺于民以逃旷责,是其为籴也,乌得谓之和哉?至于已籴之后,又不能以新易陈,故积而不散,化为埃尘,而民间之米愈少也。汉食货志曰:“吏良而令行,故民赖其利焉。”诚哉是言。
汉兴,接秦之敝,诸侯并起,民失业,作而大饥馑,米石五千,人相食,死者过半。高祖乃令饥民就食蜀、汉。文帝后元六年,大旱蝗,弛山泽,赈仓庾以济民......